因父之名   

與愛同行:因父之名

正準備關機,突然跳出一條資訊:「你寫過父親嗎?」我回:「寫過。」「交換看看?」女友立即發過來她寫的,我也把我的連結給她。女友的父親去世一年多,可她心底的痛似乎在慢慢滲出來,也許,只有同樣失去父親的人,才能理解那份揪心和失落吧。

二十五年前,正值炎炎夏日,我接到了一個最冰冷的電話,直到現在我仍能感受到背上升起的那股寒意,心裡只有一個意念,「我沒有父親了,再也沒有了!」當年我偏遠的家鄉,一周只有一個航班,那個失魂落魄的周日,我買不到一張回去的機票,而父親第三天出殯。

最初的那幾年,我常常是在夢中抱著父親的腿不肯讓他離開,直到哭醒;病時沒有照顧的愧疚、去世沒有送別的懊悔以及沒有讓他享到福的自責……種種情感交織一起,讓我對父親充滿了虧欠,雖然我知道他一定不會怪我。

我一直覺得父親很可憐,個性強硬的母親,將她一生所有的不滿都傾倒在父親身上,每一次爭吵都以父親偃旗息鼓為止,而這樣的戰事幾乎天天都在上演,直到父親四十八歲那年,徹底結束。

除了吸煙這個愛好,父親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愛家、愛孩子,對我最嚴厲的一次指責是用手指在我的後背戳了一下。我能回憶起來的都是父親滿滿的慈愛、寬厚,甚至他的嘮叨。

因為父親的早逝,因為家庭曾經的硝煙瀰漫,我將所有的怨恨都記在母親身上,於是,也就開始了我們長達二十年的紛爭。十年前,母親從內地來和我一起住,當年的模式再一次上演……終於,我覺我要崩潰了,一位姊妹聽完我的敍述,說,「你願意相信有一位上帝嗎?」我做了決志禱告,心想,若上帝都不能救我的話,我亦生無可戀了。

的確,這是一個窄門,救贖的路痛苦而掙扎,但至少還可以知道找誰。在我一次次絕望想放棄的時候,總有神差派的使者來引領。我記得那個下午,在師母家裡,當讚美詩剛剛響起,我已經泣不成聲,眼淚像山洪暴發一樣,大滴大滴落在裙子上,師母按手在我的背上禱告,熱流便汩汩流遍我的全身,就在那一瞬間,父親的形象出現在我眼前,還是年輕時俊朗的樣子,溫和地笑,他說:「我都原諒她了,你為甚麼還不能原諒她?」聽到這句話,我的淚水更像開了閘一般……

饒恕的過程艱難又漫長。幾十年計算下來的「惡」豈是一朝一夕可以勾銷?但一直沒有停止地是讀經、靈修和禱告。因信稱義、因父之名祈求、禱告,握著上帝賜下的這最有力量的權柄,我內心所有的愧疚、懊悔、自責、虧欠,他都一一挪去。

上帝的醫治真是奇妙,兩年前去瑞士旅行,一天早晨散步時,和姊妹們走岔了路,我就一個人邊走邊禱告。路上沒有人,我仰臉望天,在心裡不斷地讚美、感謝,突然,雲層像裂開一條縫,一道光乍現,我再次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饒恕她、饒恕她!」在那個空曠的草地上,我放聲大哭……

從那時起,我第一次在心裡感謝母親,因著她,我認識了上帝,一次次經歷上帝的愛和恩典;雖然我失去了肉身的父親,但有了一位永恆的天父,他永遠不會離開我,他愛我到底;愛是忍耐、愛是饒恕、愛是醫治,而神就是愛。他讓我知道,在將來的某一天,我依然還能見到我的父親,那裡是我們永遠的歸處,不再有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去年聖誕節,我邀請母親參加教會的聖誕活動。節目結束時,有一個例牌的「歡迎新人」環節。母親大大方方站上講台介紹自己:「我也是基督徒,已經受洗了!」坐在台下的我,頓時驚呆了。隨即,鼻子開始發酸。

曾經的聖誕節,就是為了得到聖誕老人口袋裡的禮物;後來,自己得到了生命中最好的禮物;現在,祈望所有人都得著這份禮物,並能成為一份禮物……

深夜,女友發來一條信息:「這個耶誕節,我跟你去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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