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
連綿的雨，已下了兩星期。下雨天的日子，總感覺自己的狀態也不太好，煩悶著，說不出是甚麼不對，就是難提起勁。今天稍微有一點陽光，心情也好起來。雨水和淚水，不喜歡的人總想逃避。太麻煩了，不想情緒太洶湧。雨勢有時頗大，不知怎去應付，會令旁人不知所措，會感到不好意思。剛完成的一個告別禮，讓我有機會再體會淚水的滋潤。喪禮後的一天，我收到家人的一個訊息：
我流嘅眼淚都係充滿喜悅同感激
我感覺被療癒
希望大家都係
會被大家記起告別中有依然感動嘅片刻
告別禮那天，伴著鋼琴聲，聽著女兒的分享，我也不時感觸落淚。這些淚水有痛的感覺，也有甜的觸動。當晚，索鼻聲與紙巾聲不絕。在這種狀態包圍著，反而會讓人很安心。我可以流淚，我們可以一起流淚。在喪禮工作中，當親朋因一個重要的人而聚首一堂，我總感到無比幸福。這一刻，再一次肯定那離開的人，在大家心中的重要地位，是彼此間連結著的明證。在真摯的分享裡，平常日子推崇的堅忍被暫時放下，內心的情緒可以釋放。在大家的淚和投入中，情緒被盛托著，溫柔地，安穩地。
這天，聽到女兒內心的感覺很複雜，有愛、欣賞和感激，也有痛心、委屈……沒有過份讚美的話，恰如其分。女兒感受到爸爸希望她可以盡情的做自己，分享她的掙扎與痛。在告別禮早幾天，女兒與我們練習當晚的分享。當我聽到這一段分享時，內心也懷疑，委屈與指責的力量會否太大？我們與女兒商量，看看在分享內容的先後上會否有一點調整。同時，無論最後決定要說甚麼，我們都會支持，我會在最後結束時的講話中好好回應、盡力包底。
告別禮的早一天，我發了個惡夢，夢見自己在告別禮中段離開了，回來時告別禮已完結，還出差錯了。回想起來，大概是我對告別禮未能掌握的部份太過擔心，未能好眠。
台上的女兒，是我的同學。聽著她一路走來的不容易，在她的分享中，更深明白一直以來她成長的壓力與無助。大學時期，我也見證過她在製作錄像作品時，與人磨合的艱難。想到這一切，有源自家庭的影響。此時此刻，台上的她，正努力與自己和好、與爸爸和好、與家人和好。我看著這一個她，流下的淚是感激，是滿足。感激的是，她帶著勇氣去將自己真實的想法呈現，無懼大家是否能完全明白，她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表達。滿足的是，能見證著同學的成長，這一次圓滿為爸爸製作了他的畢業禮。
告別禮完結時，大家仍留守在禮堂。家人、親友彼此慰問，親友給予女兒擁抱。從口罩外的臉容看見，通紅的雙眼與臉頰，不只有傷心，還帶著彼此的祝福。淚水和真誠的療癒力量，洗滌、轉化著內心的傷。這一次，更深體會，淚眼下，感激與喜悅同樣可以在送別中出現。
文：心悅ati meforeverythingltd@gmai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