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窗：生命、時間與盼望
時間似乎總是週而復始，要不是如此，恐怕我們不但沒有什麼好辦法來測量時間，甚至可能連時間是什麼都更說不清楚了。過了農曆冬至（通常在陽曆12月21日），日子就開始又一天一天變長了。這對古人必然是件大事，因為到了冬天白日愈來愈短，日頭也愈來愈低，不知太陽會不會就此一去不返，把大地陷入無盡的黑夜裡。喜訊傳出，冬至是每年白日最短的一天，此後日頭又慢慢高起來了，不知是誰先發現這個現象。
其實冬至以後，在新州薩默塞特（Somerset）這裡每天早晨太陽升起的時間，先會愈來愈遲，與我們所想像的不同，這是因為開始白日變長，主要是日落的時間相對的更遲了一些，直到過了新年（到1月4日左右），每天日出的時辰才漸漸提早。這是因為地球的軌道不是正圓形，每年的冬至夏至時節地球離太陽最遠，又因為地球的自轉軸與其繞太陽旋轉的平面呈23.5度的夾角，這就形成地上的四季，同時也造成每天「日當中天」（正午）的時間略為不同。換句話說，冬至以後每天的正午稍微遲了一些，所以日出與日落的時間都變遲了一些；又因為過了冬至北半球漸漸面向太陽，所以日子變長，就是說日出時間變早，日落時間變遲，與正午時刻的消漲合併後，按時鐘在我們這一帶，冬至左右每天日出先會遲一些，而日落時則遲更多一些，每天白天也就長了一些。
潮汐的效應
啊！不是嗎？又過年了，但是每年都比去年來得稍微遲一些，這是出於潮汐的效應（拜我們的月亮所賜），每過1萬年，新年的到來會遲2秒鐘。這也反應出物理熱力學著名的「第二定律」所定規的「時間方向」，整個宇宙都在漸漸衰亡的過程中。不是說「人一生的旅程，也正是他希望失落的過程嗎？」根據物理學，處於時間下游的希望，其實是個全然沒有希望的境界。
人存在於時間裡，卻生活在盼望中。一個人沒有了希望，也就意味著沒有了將來，就像監獄裡無期徒刑的囚犯，有衣有食，但沒有盼望，沒有出路，只有存在，正如存在主義的沙特說的：「我的存在就如一塊石頭、一株小草、一個細菌。……我們又吃又喝，為了要維持我們這寶貴的生存，其實我們完全沒有任何存在的理由。」這是出於他的名著《噁心》，他也寫了一齣短劇《沒有出路》（No Exit），還因此而獲得了諾貝爾文學奬，也許是因為他道出了二十世紀人類無望的心聲吧。直到1980年沙特才終於醒悟過來，他說：「我不覺得我是一個機遇的產物，宇宙中的一粒灰塵，而是一個被刻意預備好的人……」沙特在他死前信奉了「彌賽亞猶太教」。他不能改變他的過去，但是他卻能影響他的將來。
生命有意義的緣由
當我們發現生命的旅程有個目的地（歸屬），這就讓一切在活人之地的人生發盼望。生命的有限，也正是生命有意義的緣由。我因為生在抗日年間，隨父母到處不斷遷移，沒有機會上初小唸書，直到1950年到了台灣新竹才開始從小學5年級讀起；隨後先父辭去竹工校長的職務調往台北，但是他怕我在台北跟不上，就把我寄宿在竹師附小一位戴承萱老師的宿舍裡，讓我專心唸書。每兩個星期我搭台灣鐵路局的「柴油車」回台北家裡過週末，這成了當時我最熱切的期待。那時從新竹到台北不到80公里的距離需要2小時多的車程，每次在回家的火車上不住興奮的期待，巴不得早些到家。上車後我總是一面努力做功課，一面一站一站的數著：竹北、湖口、楊梅、桃園……到了鶯歌（火車站後面的山崖略作鶯狀），就知道再過不到半小時就會見到在車站接我回家的爸爸媽媽了，一高興就趕緊把習題都做完，好讓我在家的時間可以一無掛慮地與家人同住；回家不需要祈求而是需要預備的。
那時我回家的盼望不是一種妄想，更不是一個積極樂觀的心理作用，而是出於一個（父母的）應許，是我能全然確信的；這也是遊子心中最深刻的渴慕。我的希望不會帶給我焦慮，而是歡喜的期待。我這麼想回家是因為我有個家，而我是那家的家人。我所要做的事說明了我是誰，我的渴慕，也說明了家存在的實際。
活得愈久就愈明白什麼才是生命的盼望。原來我們的盼望不是一個「什麼」，那屬「什麼」的榮光，就如名校、學位、財富或國籍……都是會漸漸消殘的，會改變的，而我們的喜樂與盼望是在乎一位永恆的「誰」；故此我們就能從無奈與失落，進入了一個嶄新的興奮與期待。
一天新似一天
馬上快82歲了，我人生的「鶯歌站」已經到了。然而我「不喪膽。外體雖然毀壞，內心卻一天新似一天」（歌林多後書四章16節），因為我知道在我前面為我預備的是什麼。在自然律轄制下的物質宇宙，根據目前的物理學，至終會消亡，但是生命不是只有物質，永生有個境界，就是「內心」（這辭希臘文的原文也當翻譯爲「裡面的人」，與屬物質的「外體」對比），哪裡生命是「一天新似一天」的。兒時那份興奮期待的心情似乎又回來了，「我們有這指望，如同靈魂的錨，又堅固又牢靠」（希伯來書六章19節）。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返老還童吧。
耶穌說：「趁著白日，我們必須做那差我來者的工；黑夜將到，就沒有人能做工了」（約翰福音九章4節）。數位教會已漸漸興起，福音將更有效地傳到地極，主再來的日子近了。「黑夜」的到來固然沒有人能做工，同時也意味著安息的來臨。對讀者諸君的新年祝福，就是「但願使人有盼望的神，因信將諸般的喜樂、平安充滿你們的心，使你們藉著聖靈的能力大有盼望」（羅馬書十五章13節）。因爲上帝自己就是我們的指望（詩篇七十一篇5節）。
文：黃小石（作者簡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