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窗：亂序系統
人所知道的是與他有關的。每件事物都是造成別的事物的因，也是另些事物所產生的果，無論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所有的事物都是相互關連的。─帕斯卡《尋思集72》
在二月初美國新英格蘭區下了一場大雪。這本不是甚麼新聞，但是這場雪在三天前的預測，還看不出來。所謂的「美國氣象模擬」，預報新澤西中部可能會下3吋雪，結果下了20多吋大雪，甚至有些地方打破了當地122年來單次降雪紀錄。在現代一般氣候預報4天內都相當可靠的情況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一言蔽之：氣象是個混沌系統（Chaotic System）。
MIT的數學家勞倫茲博士（Edward Lorenz），也是一位知名的氣象學家。他在1972年發表了一篇重要的論文：「可測性：巴西一隻蝴蝶搧動一下翅膀能否造成德克薩斯州的龍捲風？」（Predictability: Does the Flap of a Butterfly’s wings in Brazil Set Off a Tornado in Texas?）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應」這詞彙的來源。科學家一向認為自然現象是可以預測的，只要我們運用正確的定理（有些定理可能現在還不知道），並知道一個系統目前的狀態（Initial Conditions），我們就可以計算這系統以後必然有的狀態。然而勞倫茲發現：一個「動力系統」（Dynamic System）若包含互相關聯的部份，這系統就形成了一個混沌系統，它的演化至終是不可預測的。太陽系就是這類的系統，因為行星之間有些引力存在，它們的運轉是有關聯的，所以若干百萬年後，太陽系行星的軌道不是現在可以預測的。氣候是更好的例子，因為其中的「部份」（溫度、濕度、壓力、風向、地表……）息息相關，只要我們對起初狀態的觀測略有不同，這系統後續的演化狀態可以有「無法預測」的差距。這就是混沌系統的特色。
當人與人的聯繫愈來愈方便、愈來愈廣泛，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所發生的事情不但很快地可以傳至世界其他任何的地方，並且也可以大幅度地變更了其他地方的情勢，這種多面聯繫、互相影響的世局，基本上就是一種「非線性」相互影響的交互系統，這類系統局勢演化的途徑，根據其數學模式，是不能預測的。就是說一個看起來是同樣的情勢，在不同的時候，或不同的地點，它演化的方式可以截然不同。這就是「混沌系統」中所謂的「蝴蝶效應」，一組系統看來是幾乎完全相同的起始狀態，其發展的結果可以完全的不一樣，也就像是古話說「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的意思。
2011年在北非、中東一些國家的動亂，都是有著類似的起因，之後卻有著不同的演化。這類高度聯繫、混亂的系統也不是全然沒有規章的。再以北非、中東的鬧事（革命），以及今年1月在華府示威暴動的群眾為例，他們雖大體上是「烏合之眾」，但參加的人卻有個共同（或類似）的目標。這樣子的集合體，VISA 的創始人哈克（Dee Hock)）稱之為「亂序」系統，英文則取用一個新字：chaordic 系統，由混亂 (chaos) 和次序 (order) 兩字合併而成的，可以用中文的「亂中有序」來形容。
「亂序系統」是一種自行組合、自我管制、自動調節、非線形的複雜組織、或機構、或社團之類的系統。這可以是個物理體系、生物體系、或社會體系，其中同時包含有次序與混亂的特質。哈克認為以後世上的組織「將會建立於共同目的上，是訴諸人類高尚理想而形成的共同體。」並且這目的並非由領導者所決定，而是由群體共同的意願所得來的。從教會大小與自組結構大小分佈方程來看，教會也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亂序系統。
迪哈克是VISA 信用卡的創始人，目前全世界已有約3萬家金融機構發行VISA的信用卡，單在美國持有VISA信用卡的人就已約有二億二千萬。2009年VISA全球交易額約4.4兆美元。VISA公司是一種「亂序系統」的代表，參與此聯盟的金融機構有不同的形態、組織、大小、與風格，但都有共同的目的：藉信用卡的方便來營利。對於像VISA這類組織的管理與發展的領導團隊，迪克稱之為「亂序領袖」。
根據哈克的研究，這類亂序系統的領導，主要不是在乎其領導人的精明能幹，「管理」也並非重於權力的行使，因為這類系統對任何一種措施的反應是不能準確預測的，他們看變化與混亂為朋友與機會，而非敵人。哈克認為成功的「亂序領袖」是一批「開放」、「良善」、「有道德」的人，並且知道要將50％的時間竭力用在「自我管理」的事上。換句話說，決定一個亂序系統 (無論公司、教會、國家……) 長期興衰的因素是領導人的品格，而不是他們的能力，這尤其在商業界是極為罕見的。
許多北美由查經班發展出來的華人教會，以及在遠東近代許多自發的中國教會，都具有這種亂序系統的特徵，教會領袖最重要的特質，也是在乎他們的品格。看來哈克的理論是蠻有些道理的，故此這個全新的領導理論，為筆者對人類所面臨高度交互影響的社會系統的前途，帶來莫大的期待。
聖經創世記第一章最先的幾句話描述天地的由來，說：「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混沌是自然的趨勢（熵增原理）；要在混沌中理出秩序是需要注入能量（這是物理的原則），而且需要有某種藍圖的規範，也許這就是智慧設計的開始吧。
文：黃小石（作者簡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