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與超自然
小學時喜歡自然課，我大學的本科是物理；古希臘文的「自然」就是「物理」。那是六十五年前的事了。為甚麼不是學工程，不是學生物，不是學醫學？因為比較起來，學物理容易得多；雖然學數學的念頭也曾掠過我心，不過覺得學數學也不免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以後可能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若問為甚麼不學文學或藝術？（他們似乎都有許多女朋友），因為這些科目實在太難了，要是沒有天份，連想都不用想。有人說學物理的人聰明，這也許是因為他們不懂物理。學物理聰明就聰明在猜對了物理可能容易學得好。知道物理學的語文是數學，所以講的不是人的自然語言，就算是一些普通的詞彙，也與常人的意思不同。比方說「力」，這與「力氣」的概念無關，它是個「向量」（有大小、有方向），只與那可測量的「加速度」有關。有了這個了解，物理不是很難學。
前蘇聯偉大數學物理學家朗道說的好：「物理學家常常出錯，卻充滿自信」(Often in err but never in doubt)。他之所以可以這麼說，一方面因為他懂物理，更是因為物理有沒弄錯甚麼太丟人現眼的事，因為我們只是錯了（孰能無過），而不是輸了。
拿到物理博士學位之後直到退休，在物理界從事研究工作四十二年，深知物理學非常有趣。我還記得當年每天早上起床時，想到又要去實驗室，也許會有新的發現，就會感到非常興奮，深深慶幸自己選擇了這個行業。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是一種巨大的福氣。四十多年就這樣一眨眼過去了，雖然已經離開了物理領域，但物理學卻從未離開過我。
物理學研究自然現象，這些現象在適當的情況下就會出現，它們是甚麼就是甚麼，我們只能發現它們，而不能知道它們為甚麼存在。但是我們可以找到這些現象運作的原則，我們稱之為「自然法則」。在《莊子•天下篇》中，說物理者，是「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除了美以外，物理學還有以下特點，使得研究它有意義：
1. 物理學非常「合理」：物理學是客觀、可驗證的，它的「語言」是嚴謹又合理的數學（所以容易彼此準確地溝通）。理論物理學家維格納曾感嘆道：「當數學被應用到自然科學上時，它為何如此出乎意料地有效？」他還說：「數學能夠如此簡潔地陳述物理定律的奇蹟，是一件我們不配得到也不明白的奇妙禮物。」愛因斯坦也曾說道：「這個宇宙中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宇宙竟能被人類思考。」
2.自然包含著極大的規律性：我們所處的宇宙，從人類的觀點來看，古老而廣闊。然而，發生在一百多億年以前，以及一百多億光年以外的自然現象（例如重力和光譜等）似乎都完全遵循我們現在在這裡所測量到的自然法則。這種規律性不同於自然的混沌狀態，似乎是「故意」存在的。如果我們觀察到一件非常規律的物體（例如一隻手錶），我們總會認為在它背後存在著某種智慧。
3.對生命極為友善：我們所測量到的「自然常數」（例如電子的重量……），這些數字的大小，雖然完全不影響自然法則的運作，也不是出於自然法則的規範，但是我們現在知道，這些看似不相關的數字，居然與生命是否存在息息相關。有些數字需要達到無法想像的精確度。我們不知道為甚麼會有這樣的奇妙巧合（否則我們也不能在此讚嘆），這是所謂的「人選原理」，自然法則似乎是「刻意」設計的。
4.自然其實不自然：在這個自然宇宙中出現了生命與「意識」。若人的思想只是由一些隨機的自然法則所控制，人的思想怎麼會是「合理」的？自然進化主要是為了增進繁殖，數學對此是無關緊要的（故此沒有其他生物具有數學能力）。愛因斯坦曾稱：「數學只是人類思想的產物，與人的經驗並無關聯，它如何能夠與現實完美地配合？」生命所承傳的是它的「DNA」，那是生命的代碼（symbiotic），生命的資訊。「資訊」不是自然隨機產生的，資訊是智慧的產物。目前的理論和測量結果指出宇宙時空有一個開始，宇宙不是永恆存在的。「宇宙為甚麼存在」不是一個適合科學探討的問題，宇宙開始的那一刻也是一個無法解釋的數學「奇點」，現今的科學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問題。
5.可能是一個開放式的宇宙：如果我們說宇宙是被創造的，就像聖經所說的那樣，「起初神創造天地」，那麼這當然不能被視為科學理論。這不是因為這個理論錯了，而是因為它無法被證明是錯的。任何一個自洽、卻不能被證偽的理論都不能是科學理論。然而，也不是所有真實的論點都必須是科學理論。例如，如果有人夢見了他過世多年的親人，儘管這個經驗不能被證明或證偽，但它仍然可能是真實的。如果宇宙的確是被創造的，當然可以解釋上述實存的特質。
物理學可以大致告訴我們宇宙是怎麼開始的，也可以臆想甚麼是這宇宙淒慘的結局，但是物理學不能告訴我們宇宙為甚麼存在，這不是用數學邏輯可以回答的問題。這宇宙有意義嗎？宇宙還有盼望嗎？造物主藉著聖經告訴我們一個新的創造，這個新造在2000年前的第一個復活節就開始了，並已奔向一個滿有盼望的新結局。
文：黃小石（作者簡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