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窗:美事

新約福音書記載在耶穌被釘十字架前幾天所發生的一件事,就是耶穌到伯大尼城的一位稱為「長大麻瘋的西門」家裡吃飯。西門是當時猶太人相當常見的名字,而「長大麻瘋」是這個西門的特徵,我們不知道他是不是曾被耶穌治癒,或者福音書記載時他是不是還活著,但知道這是他在伯大尼的家;他可能是馬利亞、馬大和拉撒路的至親。使徒約翰記載:在他們正吃飯的時候,馬利亞拿一瓶極其珍貴的真哪噠香膏膏耶穌;馬太福音二十六章記載馬利亞將香膏「澆在祂的頭上」,馬可福音加上一個細節:「打破玉瓶,把膏澆在耶穌的頭上」。

這裝在玉瓶裡香膏非常昂貴,值三十兩銀子。聖經學者都以為這相當於當時一個人一年的工資(薪水),所以比近百年來法國著名的Chanel No. 5香水要貴重得多了。門徒們見她把一瓶這麼貴重的香膏統統澆在耶穌頭上(約翰說「抹耶穌的腳」),都認為這真是太浪費了,若把這瓶香膏拿去賣了,可以賙濟許多窮人。於是他們就向那女人生氣,說:何必這樣枉費呢?「耶穌看出他們的意思,就說:為什麼難為這女人呢?他在我身上做的是一件美事。」(太26章10節)

我們會說一個人做了一件「好事」、「聰明的事」,或是「閒事」、「糗事」,但是少有說「美事」。這裡「美事」這詞彙根據解經家巴克萊的注釋,有「迷人的好」或「迷人的美」的含義,所以不止是美好,而是一種滿有吸引力的美好。我還在初中唸書時有位好友,一次他畫了一個指南針,其磁針不是指向南方,而是指向東方。這幅畫的標題是「東方美人」,真是匠心獨運,真正的美是像磁鐵般有吸引力的。

在宴席上門徒怪她「何必這樣枉費呢?」「枉費」的意思就是沒有發揮一件事物的價值,是件沒有智慧的行為。但是聖經告訴我們的智慧卻有許多層次:一種是「從上頭來的智慧」,或稱「神的智慧」;另一種是「世界的智慧」,就是人的智慧;還有那惡者的智慧,中文聖經常用「狡猾」來描述。到底馬利亞是不是做了一件笨事呢?

70年前我從大陸剛到台灣的時候,政府開始啟用「新台幣」不久,(一元新台幣值40000「舊台幣」)。當時我們住在新竹鄉下(南大路新竹玻璃工廠附近),一日下午從學校回家,又熱又渴,在家門口看見一個瘦瘦小小賣冰棒的孩子,背著一個重重的土製小冰桶向我走來。他用台語向我兜售:「雞吖冰!雞吖冰!」那時我完全不懂台語,但知道他在賣什麼。「多少錢?」我問他說。「及噶及咧」,我不知道這「及噶」是什麼,心想那必是新台幣一塊錢,「及」者一也。於是我高高興興地給了他一塊錢,他打開那放冰棒的小圓桶,拿了一枝桔紅色雙桿的冰棒給我,我先使勁地舔一下,覺得真是好吃,就對這小孩滿意的笑笑,他也滿意的笑笑,轉身就快步走開了。這是我為自己成交的第一筆買賣。

我邊舔邊走,暑天吃冰,一大樂事。走進家裡,在裡面幫忙的「阿姨」問我說:「好吃嗎?」「好吃得很!」。「多少錢買的?」「一塊錢!」。她不經意地說:「一塊錢啊?可以買二十枝冰棒喔!」我一聽之下,大吃一驚,心想:「天下居然有像我這樣傻的人?人家可以買二十枝冰棒的錢,我卻只有這一枝!」趕緊跑到門口打算找人理論,但那賣冰棒的孩子早已不知到哪裡去了。心中非常的懊惱,再嚐嚐手中的冰棒,頓時覺得沒那麼好吃了,甚至埋怨都是這枝冰棒害我做了大傻瓜。於是愈想愈氣,索性把手中的冰棒給扔了,因為它意味著我被一個小孩子騙了都不知道。

其實他沒真的「騙」我。為什麼剛才這麼好吃的冰棒一下子就變得不好吃了呢?不是冰棒不好吃,而是我發現為吃這冰棒所花的代價太高了。這就是「枉費」。一塊錢可以有許多不同的用途,我卻把它花在一根只值5分錢的冰棒上。蠢!

但是若我不買這冰棒,而是同情這孩子(我可以上學,而他卻只能賣冰棒),就把這一塊錢送給這賣冰棒的孩子,是不是更「枉費」呢?什麼是這一塊錢真正的價值呢?二十根冰棒?一碗牛肉麵?存在銀行生利息?為什麼這一塊錢到70年後的今天我還惦記在心?焉知若當時真的把這塊錢送給這賣冰的小孩,也許我現在比當時吃了一根冰棒更滿意,而這孩子也就不必有當時騙了我的罪惡感(不然他為什麼這麼快就不見了呢?),也許現在他還會記得當年有個好心的孩子送他一塊錢幫助他。要是家裡的「阿姨」知道我居然把一塊錢白白的送給人,連一根冰棒都沒有拿到,不知道她會不會數落我這孩子真不懂事,枉費資財。或者,她會以為這是件「美事」嗎?

要是我當年真的把那一塊錢送給賣冰棒的孩子,也許他會不要;但是我若甘心用這一塊錢買他一根冰棒,也許他會很高興,而我同樣是用一塊錢買一根冰棒,到今天的感覺就會完全不一樣了。人懂得「吃虧」是要有智慧的。

而今神在基督耶穌裡以祂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把一件至高的禮物 ── 永生,賜給人。只要願意接受祂的人都可以白白地得著。就是聖經所說:「神的恩賜,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裡,乃是永生。」(羅6章23節)

這女人所做在基督身上的,是出於上面來的智慧,她代表了整個人類呈獻對主犧牲的感恩,這真是美事了。

 

文:黃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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