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初心的旅程
今年應該是我有生之年，做了最多製作的一年。除了不斷上演的《我們的青春日誌》，還有我負責出品和監製的《大象的告別式》，及早前為啟蒙劇團香港兒童音樂劇團(CMT)執導的25週年大型演出《夢想曲》。
5月時，CMT問我有沒有興趣回來，跟他們合作做一個25週年大型管弦樂音樂會，但只有三個月時間籌備，而我暑假已安排了大量工作。「攝高枕頭」想了兩日兩夜的我還是應允了。CMT是孕育我成長的地方：由一個膽小如鼠的學員，到能站在台上主演一個音樂劇，是少年的我在那裡的歷練。
那時我只知道CMT這個25週年大show我非接不可，也有興趣跟新一代CMTers合作，卻完全不敢想像如何分配往後三個月的時間。這個短時間籌備的製作又如何洗心靈？
過去兩年都在籌備、管理和運作香港第一個長壽音樂劇。每天都在挑戰極限，在極有限的資源、時間、空間下，處理林林總總的人事問題。那種消磨疲憊，真不是一個創作人想承受的！除了創作，我還想把音樂劇企業化，但是，搞這個企業真是自討苦吃。這個企業的社會價值很高，但消耗的精神和熱誠也不少。面對著接踵而來的現實難題，我漸漸忘卻了那種純粹，當初喜歡劇場的感覺也變淡了。
開始綵排《夢想曲》時，我打算主力負責整個音樂會的構思、流程、節奏和檯燈聲梳化服等藝術上的指導，排戲方面在重點場面開位後，就交由執行導演跟進。我有點操控的性格，總是喜歡親力親為，然而叫我把僅餘的精神和時間，全都投放到這個演出的，卻是一眾演員。他們對劇場的熱忱，是我久違了的，因為他們的熱情不是說出來，而是活出來的。練習時的態度、對自己的要求、一絲不苟的用心，瑤排時我一一看在眼內。
這個演出可算是我做了多年大型製作，用了最少時間綵排的一個。每次綵排，都看見他們在進步，除了Take Directions 很快，他們在家中一定花了不少時間努力練習。起初做這個製作時，我想排好演出就功成身退，但他們的熱誠卻把我溶化了。看到這群眾志成城，十多歲的年青人，我彷彿回到了10年前，當演員時的排戲生活。一顆在過去兩年已被現實磨蝕了差不多一半的初心，再次被燃燒起來。他們讓我想起10年前的我：為何這麼熱愛劇場？為何要到外國讀戲劇？為何想把外國的文化帶回香港？為何想在香港開創一個沒有人看好的劇場新模式？其實，我沒有忘記我的初心，它只是被一個又一個的現實，推進了我內心的深處。
有多大的抱負，就需要多強大的心臟。我當初選擇了開拓這個劇場工業的新領域，就準備好要好好學會面對現實。現實確實讓我學到了很多、成長了很多，得到了很多滿足感，也成就了有意義的事，只是附帶一點毫不討好的吃力。無論人生的旅程多麼繁華，有時候也要放慢腳步看一看風景，才繼續向前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籌備和排練時間如此短促的製作，能在我心裏掀起如此大的漣漪。多謝你們每一位，讓我在近年充實的製作歷程中，喘息了一回、沉澱了一下、找回了初心，並為我往後的路程，充了一次滿滿的電。
文：陳恩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