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無聲:你想得太多了

你想得太多了

愛,是簡單,直接的。深愛你的人一心只想把最美好的東西給你。

小時候,母親微笑著親吻你臉龐,你感到快樂、幸福,就是這樣簡單純粹。

你不會問:「媽媽,你為甚麼吻我呢?因為我考試一百分嗎?」

媽媽也不會說:「我的孩子呀,我是愛你的,你以後要聽我的話呀。」

有時候,倒是我們想得太多了,或許因為我們是基督徒吧,習慣了從一切事情中尋找意義,追蹤天父同在的痕跡。

不過,常常用頭腦思索一事一物蘊藏的意義,會不會太累了呢?

看見藍天,噢,天父謝謝你,藍天真美。

看見陰天,噢,天父糟糕啦,我沒有帶雨傘,得趕緊跑回家才好……。

我不一定,是不一定,不是一定不要。

不一定要勉強自己,由此想到人生的無常,或是很多事不是我們所能計劃的,或是傳道書中的萬物有定時……趕緊跑回家就是了。

我記得在生命中最漆黑的時期,那一個氣溫只有四度的寒夜,在臺灣清境小山坡上的民宿,我看見漫天星星閃爍。

那一夜我四次從暖烘烘的被窩裡蹦出來,衝出露臺,無心觀賞眼前星空,只是一味破口大罵。

我罵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告訴我,你是如此大有能力的創造星空的主,你很偉大,是不是?」

我把羊毛頸巾束緊,緊抱身上的羽絨,喊道:「你為甚麼要把我推到這個地步?我到底做錯了甚麼?若果天上星星一顆在你眼前墜落,你會飛身伸手穩穩托住,可是我呢?你要坐視我的痛苦到何時?」說完撲回被窩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又衝出露臺,天氣太冷了,我開始發抖,然而星空太美了,是我自出生以來不曾見過的,閃亮的、剔透的,一顆顆佈滿天上的彩鑽在我眼前晃動,是半夜三時還是四時呢?

「天父,我一生愛你、敬你,難道是枉然、徒然的嗎?望著千萬顆寒夜明星,你是在向我保證,你既能從無有中創造星海,豈會沒有能力幫助我嗎?」

當我再一次站在北風呼呼的露臺上的時候,我的理智告訴我快給自己暖一杯熱茶吧。看著北風拖動滿天星光從東到西直壓下來,我喊道:「天父,你要我降服嗎?完全降服嗎?是嗎?憑信心默默接受或福或禍,一聲不哼嗎?我怎樣做才能得到你的祝福呢?別隱藏在星星背後,請出來跟我說清楚。」

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第五晚……。

我感覺自己的精神體力已消耗淨盡,心境較平靜了,卻仍忿忿不平。深夜三時我手摔熱茶,戴上冷帽,在露臺看星。風不動,夜深沉,天無聲,星河默然流動。此時此景靜得可怕,也美得可怕。原來,美,是可以如此震懾人心,叫人忘記呼吸的。

我趕緊呷一口熱茶,提醒自己仍在人間,耳邊聽到聲音說:「孩子,我只想你看看璀璨的漫天星海,看呀,美嗎?我只想以美物撫慰你心。」

沒有其他意思嗎?沒有其他啟示嗎?

「是的,我的孩子,沒有。你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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