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方濟各(二)

先賢小傳:聖方濟各(二)

上回我們開始講中世紀聖人方濟各,談到他決定專心跟隨主耶穌,就放棄追求世上的名利,也放棄了他家族的財產,專心仰賴天父供應,選擇過一個乞丐的生活。

他並不是認為行乞是一種功德,他的動機是要學習像主耶穌的謙卑,當他面對他人的拒絕和嘲笑,就能鍛練自己以溫柔的心接受一切的侮蔑。他又與痲瘋人同住(那年代,痲瘋人會被趕到城外人跡罕至的地方),為痲瘋人洗腳和洗滌的他們的傷口,甚至用口親吻他們的傷口。痲瘋病可能會傳染,一般人為了自保,自然會遠離,加上病人的肌肉被細菌侵食,身體可能變得極為醜陋,以往會被別人視為被神明詛咒的人。方濟各的行為可說與當時社會的風氣背道而馳。

為何人們這麼討厭和害怕痲瘋人?保健可能是次要的因素,其實痲瘋病的傳染力有限,主要的原因可能是人們的虛榮心和偏見。學者發現每個社會都會有一些人會被人認為是「骯髒」的,他們會被推到社會的邊緣,被視為是失敗者和倒楣的人;一般人都不願意接觸這群失敗者,免得自己也被別人視為一個失敗者,或是被倒楣的命運所沾染。痲瘋人醜陋的身體,使他們在各個社會中都成為骯髒的人。

對方濟各來說,罪惡的念頭和行為才是最骯髒的事情。假如一個人衣衫華麗和容光煥發,但心內卻充滿驕傲和嫉妒,方濟各會認為這個人其實是骯髒不堪。一個痲瘋病人已沒有驕傲的本錢,只要他們能去除心中的怨恨,疾病不能奪去他們的人性,在方濟各眼中,痲瘋人可以很美麗可愛。反過來說,方濟各雖然沒有痲瘋,但他也是一個充滿罪污的人,所以他和痲瘋人同樣的醜陋。

對基督徒來說,神子耶穌是謙卑的典範。神子是創造天地的主,卻因為愛世人,所以來到世上成為一個木匠,在世上受盡別人的辱罵和輕視,甚至被冤枉為叛亂份子而遭受處決,但耶穌在死前還要開口饒恕害死他的人。方濟各深信作為耶穌的門徒,他就要必須徹底學習這種謙卑;如何能學習到謙卑?方濟各選擇的方法就是與社會中最被歧視的人同行,所以他要住在痲瘋人中,並親吻最「醜陋」的傷痕。

很多時候,我們的驕傲不是表現在一些自我推崇的誑語,而是在於義正辭嚴地堅持自己的權利,彷彿別人如果待薄了我們,就犯了十惡不赦的罪;可能更會以自己的痛苦證明別人的邪惡。方濟各明白這種驕傲合理化的引誘,就嘗試反行其道去克服它。

誰不想吃一餐豐富的?方濟各卻選擇難吃的東西,通常都不吃煮過的食物,甚至有時刻意把碳灰混在食物中。誰不想穿得溫暖?方濟各在冬天時仍只穿單薄的衣服,他對人說:「如果我們心中充滿對天家的盼望之火,我們就覺得忍受身外的寒冷並非難事。」假如別人都很敬拜我們,我們可能會覺得自己理應受到特殊待遇;方濟各貴為眾人的聖人,有一次當他在房中禱告時,魔鬼對他說:「如果有人因為過分的苦修而死去,這個人在永恆中也不能得到憐憫。」方濟各認為是魔鬼利用他的成功(人們都敬佩方濟各的苦行)引誘他去放縱情慾,於是開始鞭笞身體,對自己說:「笨驢兄弟[指他的身體],這是你應得的。」跟著又跑到屋外,赤身卧在雪地上。他用這些苦行來經常提醒自己不過是一個罪人,不應貪圖享樂,放縱私慾。

回看方濟各的這些行為,我們可能覺得他有些瘋狂怪誕。不過,他的生活方式其實並不是這麼奇怪,和中世紀城市中的貧窮人差不多;窮人是無可奈何地忍受,方濟各選擇過他們的生活,在每天生活中與社會中最卑微的人同行。我們不會叫自己的身體為笨驢;其實方濟各深愛各種動物,笨驢並不是一種指責,而是強調他的身體只是一個僕人,上主給方濟各的使命是服侍貧窮人,而不是服侍他的身軀。我們不用學習方濟各的苦行,卻可以問自己:誰是我生命的主人?身體的享樂?自身的權益?身邊的人的敬佩?我們願意為別人放下自己的亨樂或權益嗎?我們願意與卑微的人同行嗎?

 

文:雷競業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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